右臺山鬼;
南埭村民。
——自題
泉自有時冷起;
峰從無處飛來。
——題杭州冷泉亭
小集賓僚同骨肉;
縱談改事即文章。
——題江蘇藩署客坐
不妨姑說夢中夢;
自笑已成身外身。
——自題生壙
父老閑來消白晝;
兒童歸去話黃昏。
——題杭州金華將軍廟戲臺
且喜故鄉(xiāng)無歸里;
敢期此后有千秋。
——題杭州右臺仙館
古墨尚存圣時石;
遙看如對蜀中山。
——題峨眉山館
四面軒窗宜小坐;
一湖風(fēng)月此平分。
——題湖心亭
詩興作春多麗藻;
齋心如水自澄瀾。
——自題書齋
讀書養(yǎng)氣十年足;
掃地焚香一事無。
——自題
曾聞古有歸真室;
已視身如不系船。
——題妻子姚夫人神位
縈回水抱中和氣;
平遠(yuǎn)山如蘊(yùn)藉人。
——題杭州敷文書院
清風(fēng)明月本無價;
近水遠(yuǎn)山皆有情。
——題蘇州滄浪亭
桃花流水杳然去;
油壁香車不再逢。
——題杭州蘇小小墓
短艇得魚撐月去;
小軒臨水為花開。
——題蘇州滄浪亭
得一日閑為我福;
做千年調(diào)笑人癡。
——自題
欲除煩惱須無我;
歷盡艱難好作人。
——自題
越水吳山隨所適;
布衣蔬菜了余生。
——自題春在堂
燕息敢忘天下事;
和平先養(yǎng)一家春。
——題江蘇藩署內(nèi)室
秋月春風(fēng)在懷抱;
吉金樂石為文章。
——贈少薌
杜少陵諸侯老賓客;
王摩詰前身一畫師。
——贈陶星如
云出人間,合而為雨;
泉流石上,清于在山。
——集漢隸
是無遠(yuǎn)慮,顛倒夢想;
皆大歡喜,信受奉行。
——題杭州西湖鳳林寺
明月梅花,拜祁連高冢;
疾風(fēng)勁草,識板蕩忠臣。
——題揚(yáng)州史可法祠墓
似入萬重山,不離三畝地;
欲窮千里目,更上一層樓。
——集唐詩題浙江杭州適園
重重疊疊山,曲曲環(huán)環(huán)路;
高高下下樹,叮叮咚咚泉。
——題杭州九溪十八澗
退之工文辭,學(xué)者從而師事;
司馬相中國,遠(yuǎn)人服其威名。
——集《曹全碑》贈曾國藩
五蘊(yùn)皆空,何處無真身示現(xiàn);
一塵不染,此中有妙相莊嚴(yán)。
——題天臺山寒明樓
且住為佳,何必園林窮勝事;
集思廣益,豈惟風(fēng)月助清淡。
——題江蘇臬署
高吸紅霞,最好五更看日出;
薄游黃海,曾來一夕聽風(fēng)濤。
——題安徽黃山觀旭樓!”。嚎拷!”∮危簛碛!↑S海:黃山云海
小坐集衣冠,花徑常迎三益友;
清言見滋味,蕓窗勝讀十年書。
——題江蘇臬署
長嘯作鸞音,相逢一笑憐疏影;
坐來聞好鳥,莫損幽芳久不歸。
——題蘇州虎丘
好水好山,出東郭不半里而至;
宜晴宜雨,比西湖第一樓如何?
——題臨海東湖湖心亭
古跡懷虎丘,到此登臨感喬木;
勝游記鴻爪,巡檐索笑賦寒梅。
——題蘇州虎丘
祠宇傍山塘,小筑蒔紅成勝跡;
謳歌遍吳會,大名韋白并傳人。
——題蘇州張忠敏公祠
周家忠厚,開百世基,況于民庶;
武侯謹(jǐn)慎,成一生事,矧在庸愚。
——題春在堂內(nèi)室
此老最多情,不獨(dú)管婚嫁兩事;
凡人得如意,要知有因果一層。
——題月老祠
倚檻俯江流,一線潮來文境活;
迎門欣湖綠,萬松深處講堂開。
——題杭州敷文書院
野渡傍溪山,會有才人題駟馬;
嘉名登志乘,不勞仙跡訪驂鸞。
——題德清四仙橋,在德清城東,為清朝著名學(xué)者俞樾募捐建成
小筑仙居,是當(dāng)年寶劍藏精故地;
廣為善舉,體先生金丹濟(jì)世婆心。
——題蘇州呂仙祠
小筑三楹,看淺碧垣墻,淡紅池沼;
相逢一笑,有袖中詩本,襟上酒痕。
——題蘇州蒔紅小筑
仙到應(yīng)迷,有簾幙幾重,闌干幾曲;
客來不驚,看落葉滿屋,奇書滿床。
——題紅葉讀書樓
積累譬為山,得寸則寸,得尺則尺;
功修元倖獲,種豆是豆,種瓜是瓜。
——題蘇州積功堂
湖山戀我,我戀湖山,然老夫耄矣;
科第重人,人重科第,愿吾孫勉之。
——題杭州西湖俞樓
三多以外有三多,多德多才多覺悟;
四美之先標(biāo)四美,美名美壽美兒孫。
——自壽
四十年赤手持家,卿死料難如往日;
六旬人白頭永訣,我生諒亦不多時。
——挽內(nèi)子之妻姚氏夫人
七旬外翁,固知死之為歸,生之為奇;
半日靜坐,不識此是何地,我是何人。
——自題
小圃如弓,竹林前一曲,柳陰后一曲;
浮生若夢,登第五十年,成婚六十年。
——題春在堂
占全湖綠水芙渠,勝國君臣棋一局;
看終古雕梁玳瑁,盧家庭院燕雙棲。
——題南京莫愁湖勝棋樓
無以為寶,惟善以為寶,則財恒足矣;
義然后取,人不厭其取,又從而招之。
——集《四書》題杭州西湖財神廟
老奸終古分尸,鬼斧神斤,劈開檜樹;
快事一時撫掌,風(fēng)欺雪虐,壓倒秦頭。
——題杭州忠顯廟
平生盡為誰忙?代夫子辛勞,敢分人己;
家法原非我信,受祖宗懿訓(xùn),敬先兒孫。
——挽江室仇夫人
與諸群拜許鄭為師,敢以空談荒實義;
為昭代存乾嘉學(xué)派,須知經(jīng)術(shù)即文章。
——題杭州詁經(jīng)精舍式古堂
高會即蘭亭,敘觴詠幽情,更繞絲竹興;
新聲征菊部,對蘇臺風(fēng)月,應(yīng)憶鏡湖游。
——題蘇州浙紹會館戲臺
邱壑在胸中,看迭石疏泉,有天然畫意;
園林甲吳下,愿攜琴載酒,作人外清游。
——題蘇州漱碧山莊
借絲竹傳山水佳音,里社歌謠新樂府;
與父老話升平盛世,歲時伏臘古臨溪。
——題社戲戲臺
與諸君拜許鄭先師,敢以空談荒實踐;
為昭代存乾嘉學(xué)派,須知經(jīng)術(shù)即文章。
——題杭州詁經(jīng)精舍
邱壑在胸中,看疊石疏泉,有天然畫意;
園林甲吳下,愿攜琴載酒,作人外清游。
——題蘇州漱碧山莊
高會即蘭亭,敘觴詠幽情,更繞絲竹興;
新聲征菊部,對蘇臺風(fēng)月,應(yīng)憶鏡湖游。
——題蘇州浙紹會館戲臺
愿歲歲今朝,以臘八良辰,陳千秋雅戲;
祝婆婆老福,從古稀七十,到上壽百年。
——賀王夢薇母七十壽,此日為臘月初八
看君赤手興兩處三門,此事由心精力果;
愧我白頭亦六旬一歲,至今猶帶水拖泥。
——挽密通和尚
不福星,真福星,即此一言,可為君壽;
已五十,又五十,請至百歲,再征吾文。
——賀張少渠五十壽
梅鶴洗酸寒,且教逋老揚(yáng)眉,葛仙生色;
鶯花添富麗,恰稱金牛湖上,寶石山邊。
——擬西湖孤山財神廟
耕而食,鑿而飲,相傳中古遺風(fēng),尚留村社;
春有祈,秋有報,愿與故鄉(xiāng)父老,同拜神祺。
——題浙江德清烏山土地廟
舍榭漫芳塘,柳浪蓮房、曲曲層層皆入畫;
煙霞籠別墅,鶯歌蛙鼓、晴晴雨雨總宜人。
——題杭州西湖湖心亭
小集三同年,杯酒清談,猶憶共商蜀游草;
傷心一分手,畫圖留贈,不能再寫浙中山。
——挽丁濂甫
舊夢怕重提,海上同舟,兩祖聯(lián)床還似昨;
微名慚偶合,吳中懷刺,一時驚座更無人。
——挽王蔭齊
二品紫泥封,潁上板輿,花縣迎來眾如如;
八旬黃發(fā)壽,吳中丹旐,薤歌送到大家家。
——挽葛瑞卿李太夫人
一勺試清泉,聞故老流傳,是憨師開山遺跡;
千秋埋艷骨,笑游人閑賞,只真娘古冢題詩。
——題蘇州虎丘憨憨泉
距花朝五日,開萱壽八旬,吳下剛翻新菊部;
酌春酒三杯,披仙衣一品,懷中行抱小蘭孫。
——賀應(yīng)敏齋朱太夫人八十壽
自勝國至熙朝,歌詠不忘,四百年來五開府;
以事功兼學(xué)術(shù),馨香無愧,九龍山下一崇祠。
——題無錫惠山五中丞祠
聽訟吾猶人,縱到此平反,已苦下情遲上達(dá);
舉頭天不遠(yuǎn),愿大家猛省,莫將私意入公門。
——題江蘇臬署大門
選勝到里湖,過蘇堤第二橋,距花港不數(shù)步;
維舟登小榭,有奇峰四五朵,又老樹兩三行。
——題花港觀魚,西湖十景之一
游宦到金閶,把越酒話鄉(xiāng)關(guān),如讀會稽三賦;
清時調(diào)玉燭,借蘇臺成雅集,勝在永和九年。
——題蘇州浙紹會館
勝地傍虎丘,更登百尺樓臺,已近九霄通瑞氣;
奎光射牛斗,愿共三吳儁父,長從七夕拜文星。
——題虎丘魁星閣
鐘間氣龍文虎武,由灊岳降神,千秋又見臨淮李;
奏元功北斾西旌,自蘇臺發(fā)軔,四境長留召伯棠。
——題蘇州李文忠公祠
為翰苑,為封疆,為海外輶軒,青史長留不朽事;
是同年,是前輩,是楚中耆宿,白頭頓失老成人。
——挽郭嵩燾,郭乃中國第一位駐外使節(jié)
從之字江邊到丁字沽邊,三千里遠(yuǎn)來,同歸安宅;
拓越中舊館為浙中會館,十一郡咸集,各話鄉(xiāng)山。
——題天津浙江會館
記故鄉(xiāng)亦有仙潭,看一樣湖光,添得石橋長九曲;
至此地宜邀明月,問誰家秋思,吹殘玉笛到三更。
——題西湖九曲橋
合名臣名士為我筑樓,不待五百年后,斯樓傳矣;
傍山北山南循地選勝,適在六一泉側(cè),其勝如何。
——題西湖小曲園,一名俞園,在孤山南麓,為俞講學(xué)處
念老夫畢世辛勤,藏書萬卷,讀書千卷,著書百卷;
看吾孫連番僥幸,縣試第一,鄉(xiāng)試第二,會試第三。
——題孫俞陛云中進(jìn)士
何處白云歸,有鄉(xiāng)里古招提,出西郊不半里而至;
前生明月在,是佛門新公案,言東坡為五老后身。
——題蘇州留園待云庵
合天目苕溪諸勝,龍飛鳳舞而來,毓育英才宜此地;
承圣明方虎之遺,經(jīng)求文章相望,續(xù)修舊業(yè)在群賢。
——題浙江德清書院
讀律即讀書,愿凡事從天理講求,勿以聰明矜獨(dú)見;
在官如在客,念平日所私心向往,肯將溫飽負(fù)初衷。
——題江蘇臬署大堂
樹滇黔數(shù)萬里間盛名,歸隊林泉,一品門庭苦寒素;
溯翰苑十九年前老輩,叨陪杖履,半年壇坫共湖山。
——挽吳仲云
五百年元?dú),長鎮(zhèn)龍?zhí)叮氲湔汛,四字褒題頒御墨;
數(shù)千里靈旗,遠(yuǎn)臨鶴市,神方普錫,九科妙劑拜仙方。
——題蘇州李真人廟
是名宰相,是真將軍,當(dāng)代郭汾陽,到此頓驚梁木壞;
為天下悲,為后學(xué)惜,傷心宋公序,從今誰頌落花詩。
——挽曾國藩
史館建嘉謨,惜創(chuàng)議未行,三品下庶僚,至今無列傳;
講堂刊定本,柰校讎方半,九經(jīng)中大義,從此付何人。
——挽何子貞
鄰碧上層樓,疏簾卷雨,幽檻臨風(fēng),樂與良朋數(shù)晨夕;
送青仰靈岫,曲澗聞鶯,閑亭放鶴,莫教佳日負(fù)春秋。
——題上海豫園卷雨樓
廟貌遍塵寰,此間地接許昌,請看魏國山河,徒留荒草;
軺車遵汝水,使者家居苕霅,愿與故鄉(xiāng)父老,同拜靈旗。
——題河南臨汝關(guān)帝廟
虎阜尋游蹤,乘興而來,盡饒看十里煙花,三秋風(fēng)月;
獅峰觀對面,會心不遠(yuǎn),任領(lǐng)取云中林樹,畫里亭臺。
——題蘇州虎丘
前旌孝,后旌忠,兩回邀九陛恩綸,不愧家風(fēng)承武肅;
夫死義,婦死烈,一日成千秋大節(jié),長留祠宇在吳閶。
——題蘇州錢氏孝子烈婦祠
前詞苑,后封疆,頻年養(yǎng)望湖山,綠野優(yōu)游,共推老福;
內(nèi)儒書,外釋典,每夕縱談名理,青燈滋味,還似兒時。
——賀許信臣七十壽
游宦到錢塘,飲水思源,喜兩浙東西,與歙浦江流相接;
鐘靈自潛岳,登高望遠(yuǎn),問雙峰南北,比皖公山色何如。
——題杭州安徽會館
淵源溯漢代封侯,縱盛名馬服交推,蔣徑清風(fēng)傳自遠(yuǎn);
祠宇法文公家禮,況宸翰龍章寵錫,孟河喬木仰彌高。
——題常州孟河蔣氏支祠
一個臣系天下重輕,使當(dāng)年長鎮(zhèn)日畿,定可潛消庚子變;
八旬翁完真靈位業(yè),溯壯歲同游月府,不能再逮甲辰科。
——挽李鴻章
一勺試清泉,此邦故老相傳,都道是谽師卓錫峰頭遺跡;
數(shù)椽營勝地,我輩閑人游覽,勿徒向真娘埋香冢畔題詩。
——題虎丘憨憨泉
勝跡冠吳中,有梅村詩句,衡山畫圖,坐對茶花思往事;
名流來日下,是豐沛故家,金張貴姓,好憑酒盞話升平。
——題蘇州八旗奉直會館
有令子萬里來游,言家庭期望深心,外則賢父,內(nèi)則賢母;
祝而翁百年偕老,看郎君講求實學(xué),處為名士,出為名臣。
——賀日本留學(xué)生井上陳子德父六十壽
推倒一世豪杰,開拓萬古心胸,陳同甫一流人物,如是如是;
醉吟幾篇舊詩,閑嘗數(shù)盞新酒,白香山六十歲時,仙乎仙乎。
——賀金安清六十壽
自休父得姓以來,與伊川明道,并振家聲,一樣門楣匹純正;
從新安移居到此,于陽羨義興,大開祠宇,千秋福作逮云仍。
——題宜興程氏祠堂
威名滿華夏,真義士,真忠臣,若議千載神交,合與睢陽同俎豆;
戎服讀春秋,亦英雄,亦儒雅,試認(rèn)九霄正氣,常隨奎壁煥光芒。
——題新安關(guān)廟
新舊書不詳冀國崇封,但傳奮臂一呼,為夫子守城,代小郎破賊;
三四月歷數(shù)成都盛事,且先遨頭大會,以流觴佳節(jié),作設(shè)帨良辰。
——題成都浣花祠
生財有大道,則拳拳服膺,仁是也,義是也,富哉言乎,至足矣;
君子無所爭,故源源而來,孰與之?天與之!神之格思,如此夫。
——集《四書》題杭州西湖財神廟
念老夫畢世辛勤,藏書數(shù)萬卷,讀書數(shù)千卷,著書數(shù)百卷;
喜文孫連番僥幸,院試第一人,鄉(xiāng)試第二人,廷試第三人。
——賀孫陛云中探花
廿四卷補(bǔ)注,為谷梁子功臣,頻年手校青編,鏤版告成猶及見;
六十年耆儒,是乾嘉間宗派,此后我來黃浦,談經(jīng)同調(diào)更無人。
——挽鐘孝廉
萬卷擁書城,精神滿腹,著作等身,積卅年雪案螢窗,尤于麟經(jīng)有得;
兩回游泮水,凈土皆修,名場倦踏,看明載蒼顏鶴發(fā),重歌鹿鳴而來。
——賀張仲甫八十壽
合千古之壽壽公,永保用,永保亨,左鼎右彝,坐兩罍軒,居然三代上;
以十年之長長我,六十耆,七十耋,望衡對宇,隔一條巷,有此二閑人。
——賀吳平齋七十壽
一部廿四史,譜成今古傳奇,英雄事業(yè),兒女情懷,都付與紅牙檀板;
百年三萬場,樂此春秋佳日,酒坐簪纓,歌筵絲竹,問何如綠野平泉。
——題蘇州留園戲臺
如何探花使,竟作報羅人,最憐客死浙西,難攜九歲孤兒,托付同年良友;
回憶小舟中,曾修同館禮,猶冀重逢吳下,誰料武林一面,勾銷文字因緣。
——挽譚麗生
母九旬,兒六旬,更喜繞膝人多,商瞿五十歲后蘭玉叢生,得崢嶸五男子;
官二品,階一品,尤喜乞身歸早,靈隱三天竺外園林勝地,有突兀三層樓。
——贈某退休官員
噩耗到湖南,溯自早歲零丁,中年離亂,暮齒又疾疢纏綿,何怪神傷荀奉倩;
褒揚(yáng)來日下,想其勤儉相失,孝友勖子,恩義逮偏妻女妹,允推閨范宋宣文。
——挽吳桐云夫人
生無補(bǔ)乎時,死無關(guān)乎數(shù),辛辛苦苦,著二百五十余卷書,流播四方,是亦足矣;
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,浩浩蕩蕩,數(shù)半生三十多年事,放懷一笑,吾其歸乎。
——自挽
卜宅晉元興,石門秋色、桃塢春風(fēng),聚九華秀氣,綿延累代簪纓,后裔至今懷祖澤;
溯源齊公族,谷熟分支、姑蘇別派,守百祀清芬,崇奉不祧俎豆,先祠終古傍魁峰。
——題西南石門高氏祠堂
上溯羲皇畫八卦時,文字權(quán)輿,秦而篆,漢而隸,任后來縑素流傳,不外六書體例;
高踞吳山第一峰頂,川原環(huán)抱,江為襟,湖為帶,看從此菁華大啟,振興西浙人才。
——題杭州倉頡廟
是吾所兄,辱稱大弟子,桃花潭畔,以都講相推,迄今舊夢重提,泡影電光卅年事;
由名進(jìn)士,出見宰官身,蘭茞溪邊,有神君之監(jiān),記我片言論定,文章吏治一般情。
——挽吳煥卿
日有明年之日,年非今日之年,吾祖南莊府君,是以垂昔日之訓(xùn),后人宜敬體此意;
事或入世之事,心仍出世之心,先舅平泉老人,用此為處事之方,小子竊有味其言。
——題春在堂
以巾幗中人,常落落然有儒生氣象、有豪杰襟懷,日對青史一篇,迥異尋常脂粉輩;
當(dāng)綿綴之際,所拳拳者在祖宗懿訓(xùn)、在兒孫家法,手題繐帷數(shù)語,豈惟明白去來間。
——挽某友仇氏夫人
大雅宏達(dá),是名翰林;清通簡要,是真吏部;嚴(yán)明仁恕,是封疆重臣;遺愛長留荊楚地;
論蕓香俸,為前后輩;編花萼集,為同年生;訂縞紵交,為吳中老友;傷心怕過櫟存堂。
——挽惲次山
本黃歇故封,雄開劇郡,士民殷庶,財賦豐饒,賴有小園林,借半日光陰,稍談風(fēng)月;
用白詩遺意,肇錫嘉名,桃塢春朝,竹簃秋夕,惟愿賢大守,與三吳父老,共樂寬閑。
——題蘇州府署閑園
置身郎署十六年,名心未死,病骨遽銷,孀妻弱弟,扶櫬旅而歸,到此膝前,止存女孤;
回首新安廿二載,館舍荒涼,知交零落,感舊傷今,向秋風(fēng)一慟,痛吾門下,又失斯人。
——挽汪瘦梅
后尼山千五百年,篤生兩先生,辟邪說,辯異端,道統(tǒng)天開,正所以下啟紫陽,上承鄒嶧;
環(huán)蘇臺數(shù)十萬戶,過此一瞻拜,黜浮華,崇實學(xué),士風(fēng)日起,庶不愧言游故里,泰伯遺封。
——題蘇州二程子祠
從吾浙掛席而來,歷四百里津粱亭堠,到此名區(qū),閶閻殷富,水鄉(xiāng)清嘉,開拓心胸知幾許;
登斯堂舉杯相屬,合十一郡文物衣冠,成茲良會,襟上酒痕,袖中詩本,流連風(fēng)景意云何。
——題蘇州浙江會館
起居八座,亦多壽、亦多男,先百花生日,祝慈蔭長春,鳳舞鸞歌,遍浙水東西、洞庭南北;
文昌六星,有上相、有上將,以萬石家風(fēng),佐熙朝景運(yùn),玉昆金友,此荀龍減二、賈虎增三。
——賀李鴻章母七十壽
花徑板輿來,自皖而兩浙、而三吳、而瀟湘洞庭,數(shù)千里瞻拜慈云,鳳鳥舞、鸞鳥歌,頌無量壽佛;
床頭朝笏滿,有子為宰相、為節(jié)度、為觀察轉(zhuǎn)運(yùn),五百年特鐘間氣,玉策賢、金策圣,作中興名臣。
——賀李鴻章母七十壽
由牧令起家,不十載簡在帝心,而監(jiān)司,而開府,卅年來勤政惠民,允推柱石勛名,豈僅偏隅資保障;
從成都返旆,只九日身騎箕尾,若閩浙,若江淮,千里外報功崇德,何況葭莩戚誼,曾陪下座在門墻。
——代撰挽吳勤惠
乘桴過斗六門邊,瘴雨蠻煙,不辭勞苦,立功在絕徼,蓋視傅鄭尤難,偉矣半載經(jīng)營,盡辟天南生熟地;
回頭思廿七年事,敝車羸馬,時相過從,同譜若弟兄,遂訂朱陳之好,傷哉一朝永訣,未完吳下唱酬篇。
——挽王文勤
甫四十即封疆,未五旬即宰輔,經(jīng)文緯武,蓋代勛名,歷數(shù)寰中蕩寇,域外和戎,力任其難,相業(yè)巍巍千古少;
位三公為太傅,食萬戶為通侯,重地隆天,飾終典禮,惟是邊警仍殷,鑾輿尚遠(yuǎn),歿而尤視,忠心耿耿九原悲。
——挽李鴻章
仗節(jié)鎮(zhèn)危疆,當(dāng)軍事土崩瓦解,不可收拾之時,視城中無固志,視城外無援兵,糜頂踵以報君恩,婦豎輿臺同授命;
結(jié)纓完大義,與謚法履正志和,使民悲傷有合,在吳會為名臣,在吳興為先達(dá),節(jié)春秋而修祀典,日星河岳共昭垂。
——題蘇州徐莊愍公祠
溯當(dāng)年千里乞師,一舟摩寇壘而過,抵掌高談,論列山川形勢,與夫賊情變幻,及東南進(jìn)取之方,聲共淚俱,此事中興關(guān)大局;
迨后來兩河開府,四載在夷門坐鎮(zhèn),悉心綜理,講求治術(shù)源流,旁及邊境安危,并水旱偏災(zāi)之備,人亡政在,于今故里有崇祠。
——題太倉錢敏肅公祠
讀船山先生所著全編,得三百余卷之多,經(jīng)史子集,蔚一代巨觀,承其后者,勿徒爭門戶異同,漢詳名物,宋主義理,各有師傳,總不外古大儒根底實學(xué);
卜衡岳勝地而開講舍,看七十二峰在望,春夏秋冬,備四時佳境,登斯堂也,尚共矢晨昏黽勉,出建功勛,處修節(jié)操,交相自勵,以毋負(fù)老尚書創(chuàng)建初心。
——題衡陽船山書院
偉哉,斯真河岳精靈乎!自壯歲請纓投筆,佐曾文正創(chuàng)立師船,青幡一片,直下長江,從賊巢奪轉(zhuǎn)小孤山去;東防歙婺,西障湓潯,日日爭命于鋒鏑叢中。百戰(zhàn)功高,仍是秀才本色:內(nèi)授廷臣辭,外授疆臣又辭。強(qiáng)林間猿鶴,作霄漢夔龍。尚書劍履,回翔上接星晨;少保旌旗,飛午遠(yuǎn)臨海澨;虎門開絕壁,懸崖突兀,力扼重洋。千載后過大角炮臺尋求遺跡,見者猶肅然動容,謂規(guī)模宏闊,布置嚴(yán)謹(jǐn),中國誠知有人在;
嗟夫,今已旗常俎豆矣!憶疇昔傾蓋班荊,假阮太傅留余講舍,明鏡三潭,勸營別墅,由珂里移將退省庵來;南訪云凄,北游花塢,歲歲追陪到煙霞深處。兩翁契合,遂聯(lián)兒輩姻緣:吾家童孫幼,君家女孫亦幼。對桃李秾華,感桑榆暮景;泹踹,舉步早憐跛躃;吳門比至,發(fā)言益覺含糊;鴛水遇歸橈,俄頂流連,便成永訣。數(shù)日前于右臺仙館傳報噩音,聞之為潸焉出涕,念風(fēng)物不殊,琴聲頓杳,老夫何忍拜公祠。
——挽彭玉麟